半盏江火

第五十一章 海翼兽与白羊座

　　原本顺顺利利的会盟突然之间波澜忽起横生了枝节。雅典娜与波塞冬之间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一切都源于那个死去的无翼种天使。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这是一个千古难以定论的争执。正如你问一个普通人妻子和家业那个重要一样，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而这个选择对与不对，合不合理，完不完美却真的难以界定。 

 

　　普通生灵也罢，神也罢，但凡生灵，哪怕是被认为毫无灵智的一草一木但凡活着有生命的生灵毫无例外的都在追寻着于己有利的生存环境。 

 

　　兽与人，人与灵，灵与神。无论怎么进化，界域怎么拓展，总逃不过生存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决定精神需求，精神需求决定社会形态的定律。 

 

　　俗套点说吃饱穿暖才能想着过什么样的生活，生活的质量稳定了才能想着怎么享受精神的愉悦，精神的愉悦度，舒畅度才会形成稳定的法制，道德，风俗良俗交织而成的种群社会形态。 

 

　　雅典娜与波塞冬之间的仇怨便是如此而来，不是因为一段爱情，也不是因为一个无翼种少女的消逝，而是自认为高等生命的优越感和满足感。 

 

　　雅典娜出手杀人如此，波塞冬复仇亦是如此。唯一真正在乎，从内心在乎那个无翼种少女的只有那个此刻守护者天使圣城的加百列，因为这个少女的父亲是她如师如父成就她今日荣耀的人，死去的这个少女是她视如姐妹的亲人，对于雅典娜，对于波塞冬，她皆仇视，这也是她作为米迦勒之下天使族最强者今日却无法与会的原因。个人的因由一旦面临家国，种族的需求便会无力而苍白。 

 

　　此刻，这两人的冲突便是雅典娜与波塞冬的默许下的一种粉饰，而其他人的沉默便是另一种允许。 

 

　　“德尔菲神庙，智慧圣城，十二星宫之白羊座德斯，你是何人？” 

 

　　青年一身傲气，话语之间金属的锋芒毕露。 

 

　　“七情海，海皇宫第一大将，七圣柱之首海翼兽欧克丝，辱吾皇者死！” 

 

　　曼妙的身姿下传来的是清泉叮咚般回应，带来的却是深寒似海的冷厉。 

 

　　欧克丝羽翼与轻甲之上的黄色纹路节节亮起如水流般淌过双肩，滑下手臂如溪流般分散又汇聚于十指指尖，仿如十个调皮的萤火虫泛着忽明忽暗的星光拉出如丝的光线，这一幕美如舞者半点看不出所谓的杀戮之像。 

 

　　沉默的众人谁也未曾料到这静静立于波塞冬身后气质柔弱的少女竟然说动手就动手毫不拖泥带水，果断之极。 

 

　　“哼！就你？” 

 

　　名为德斯的英俊青年冷哼一声，胸膛的银色白羊纹逐渐亮起刺目的光芒化为一巨大的作角抵状的白羊虚影笼罩全身，最引人瞩目的便是这白羊虚影那状如水牛养的巨大双角。 

 

　　当银色的白羊虚影逐渐消失之时，德斯的头上出现了一形似羊首的重盔，双手紧握一对羊角般的双剑，淡淡的银色光芒勾勒出白羊星图显现于身后借用天上的巨大星图之力充盈德斯的身躯之内。 

 

　　时至今日，神界之上已然出现天蝎，天平，白羊三大星图，但这星图具体有何作用，星之力又有怎样的力量众人毫不知情。当初波塞冬发怒闯入德尔菲神庙也只是仓促与天蝎座交手一二也未曾见过星之力的奇特，今日二人之战可以说是星之力首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 

 

　　此刻的德斯就卖相来说绝对的拉风，金色的全身重甲防护全身，身后的披风缓缓飘动，银色的星之力笼罩全身发出淡淡的星光更是自带舞台灯光效果，更别说身后立体成影的白羊角抵背景星图，格调瞬时拉满。 

 

　　“七情之喜·乞巧戏。” 

 

　　先动手的果然是波塞冬身后果断之极的少女欧克丝。十指指尖的黄色萤火虫尽数转为炽烈的红色拖曳出火焰般的尾焰逐渐开裂细分为一缕缕的丝线，从一到百，从百到千，从千到万，直到多不胜数。 

 

　　无数的丝线逐渐交织，慢慢的红色的丝线消失不见，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个巧笑嫣然，身着红裙的玲珑美人。当这些美人一个个出现之时，欧克丝的手指动了。 

 

　　纤细而修长的手指白皙细嫩观感极佳，更美的是十指指尖的动作，勾，抹，挑，拉，拖，揶，弹，拢……仿佛那不是手指而是一个个绝美的女子在摇曳，在舞动，颦眉，低头，浅笑，曲臂，掐指，扭腰，摆臀，抬腿，漫步，霎时间红裙舞动，兰步轻挪，如兰似麝，蝶舞蜂吟。 

 

　　手指在动，红裙美人也在动，十指成舞，红裙美人也在成舞。 

 

　　大殿内的众人恍惚间自己正在高歌盛宴，美酒，佳人，王权，富贵。此刻的此刻，江山美人，美人江山，皆在胸中，皆在掌中。爱江山？爱美人？此情此景，唯有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美人如酒江山醉，取缔懒回顾。 

 

　　普罗米修斯，辛西娅，雅典娜，米迦勒皆是心性过人，稍一沉迷便清醒了过来，而波塞冬对于欧克丝的力量熟悉无比自然不受影响，再看殿内其他人，俱都沉醉在虚幻的场景之内神色迷离。 

 

　　首当其冲被欧克丝力量笼罩的德斯此刻完全沉迷在了幻境之中，一脸的舒畅享受之色，身上银色的星光逐渐散去，就连身后的白羊星图也在无奈的嘶鸣挣扎中归于虚无。 

 

　　“七情之悲·相思断人肠。” 

 

　　就在这时，欧克丝十指的萤火虫由红色转为蒙蒙灰色，那一个个红裙突然之间转为苍白的灰色，刹那之间秋风萧萧雨霖霖，高楼崩塌，酒臭如尸水，美人垂泪悲泣，声声泣血，巧笑嫣然的脸庞逐渐泛灰，苍老，腐烂直至露出白骨，血肉消融，舞动的美人不再，只剩下形如妖魔的白骨扭捏作态，恍如乱葬岗上的零散碎骨。 

 

　　这突兀的转变让清醒的众人无不打了个哆嗦，心里泛凉，难受至极。本来极美的事儿突然之间支离破碎，这一刻的破碎瞬时将人的灵魂扭曲，撕裂，粉碎。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扭曲，甚至于抹杀。人最绝望的不是物质上的失去，而是精神上的剥离和失望。为什么很多人自杀，是因为物质上的缺失和不满吗？不是，而是精神上的无法释放和绝望感。 

 

　　这就好比你在大街上看到帅哥美女亲亲我我，你会羡慕，你会感叹金童玉女，你会认为天造地设的一对。但当你走近去看才发现原来这是猪八戒抱着沙和尚亲亲我我，霎时间你的精神崩了，只会说，靠靠靠，这特么神么鬼，极不舒服，血压上升，大脑失控甚至于想揍这两个丑东西。 

 

　　这就是极致的美，极致的丑，极致的转变带来的对立磨灭的精神错乱感造成的杀伤力。 

 

　　欧克丝便是精通七情之力的精神操控者，她的力量便是放大七情之感，以情为武，以情伤人。这时间但凡有七情六欲，心有所念者在她面前有着天然的破绽。 

 

　　看着自刎的德斯尸体，众人一时无语，固然欧克丝这诡异的力量很强大，但这一招未出便死的无声无息的德斯更是让众人哭笑不得。 

 

　　原以为你是个高手，出场自带舞台，灯光，谁知道你露个脸便没了，这何其戏剧。众人无不看向雅典娜，神色古怪。